【奥克兰·穆迅】台 湾 行

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很有感触,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动笔。如今,事过境迁,和朋友谈起台湾现状和大陆形势,忽然有了动笔的冲动,于是写出以下文字。 –  穆迅

unnamed-3

台北街头(摄影:毛 芃)

偷偷从佛光山溜出来,才是我第一次直面台湾真实的面相。在佛光山开会是与世隔绝的,看得见墙外的土路、机车和行人,却有如仙宫与红尘之别,显得那么遥远。渴望与“凡人”相见,我们个个都成了七仙女,这才有了暗自“下凡”的举动。

 

佛光山地处台南,这是绿营的地盘,会不会遭人白眼?

 

我们这帮大陆人迈出大门时不觉戒备之心绷紧。

 

大门的左侧就是公交车站,木板搭就的候车亭很像日据时期的古董,不新却也整洁。几位衣着旧式的老人坐在那里等车聊天,古朴的画面恍如时空穿越。我们凑近轻声问:“这里乘车可以去高雄吗?”标准的大陆腔立刻显示了我们的身份。他们却不介意,依然抢着告诉我们过一会有辆红色的公交车来,你们可以上去,那辆车的终点站就是高雄市中心。我们道声谢谢,再看他们的脸色并无敌视之意。

 

从车窗向外望去,正穿行一小镇,狭窄的公路两旁都是上居下铺,与大陆的并无两样。只是更加陈旧些,灰不溜秋,缺少醒目的色彩。铁制的拉门大都紧闭,更无行人走动,一派萧条景象。愈近高雄,市面逐渐热闹起来,沿街尽是广告间或插进某人竞选招牌,不管是招牌还是广告均从房顶涂到墙脚,令人满目图画不见楼房。

 

高雄的市中心没有大陆城市的大厦丛林。多是矮层建筑(相比大陆而言),感觉马路宽阔些。车来人往有序,甚少见人乱穿马路。进得邮局,服务员和蔼可亲,虽然我们的问题与邮局无关,但她们依然柔声细语不厌其烦。一位胖妹甚至起身带我们走出邮局,指着马路对面说,那个黄色的招牌就是你们要寻找的商店。我们连声谢谢。

 

看来媒体关心的只是那么一个热点,然后反复播放、扩大,制造出满城皆是黄金甲的印象。真正身临其境才发觉这并不是全部,它也有平和的一面。

 

北上台北感受同样,多数服务员温和礼貌。可能大城市见多识广,什么人都遇过,我也碰到年轻人不耐烦的态度。在开往桃园机场大巴的售票亭里漂亮的售票员姑娘扔给我车票的举动,让我刹那回到了大陆。

 

台北比高雄繁华多了。我住在台北火车站附近,那里路窄,人多,小店林立,很像大陆城市什么美食一条街那样的阵势。不过有一样不同,沿街的人行道因店面不同,路面凹凸也不同,而且毫无规律可循,一条百米的人行道,你要反复登高踩低,一边搜寻店面,一边留心脚下的坎坷,很是费力。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统一铲平呢?迁就了店主,却麻烦了顾客,这不是台北人的理念呀。

 

台北城市风貌与大陆一线城市相比还是更像高雄。楼层相对低矮,陈旧。也许台湾地处断裂层地带,地震频发,所以不宜建高层。它的经济起飞时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距现今已久远,房屋自然显老。不过旧归旧,还算干净。公共建筑因时间关系,我只参观了中正纪念堂,其规模感觉不大,有点螺蛳壳里做道场,但进得正厅仍然给我震撼,它意想不到的那样雄伟漂亮,高耸的屋穹镶嵌青花色的图案,既宏美又有民族特色,不像大陆的纪念堂只有政治没有美感。

 

去一零一大厦要途径台北市政府大楼。如果退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此楼算是时髦的建筑,一点儿不像衙门。门口既没立着雄赳赳持枪卫兵,也没严肃、回避的氛围。反而像超市的进出口。人来人往有的是办公,有的像我一样仅仅图方便穿堂而过。走廊上也是乱哄哄,有些部门竟然将办公桌搬到走廊当中,电脑,复印机一应俱全。人们像顾客一样趴在柜台上与公务员交涉。

 

大厅正中有一黑色大理石墙面,用金色雕刻某人(忘记了)的训话,很长,记不住。回首才发现正门在此,有无守卫记不清了。倒是有几个人在静坐示威,还围了几名记者,又是扛摄像机,又是举着话筒,煞有介事地记录。奇怪的是无人围观,人们从旁边走过仍旧各干各的,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unnamed-2

台北总统府(摄影:毛 芃)  

我们的住处距“总统府”也不远,可以走着去。那天晨起早早上路生怕赶不上参观“总统府”。到了后门才知道九点放人,手续也简单,凭护照登记即可。闲来无事便站在路边观看匆匆忙忙上班的车流。

 

一会儿,一位六十几岁的男子,个子瘦小,举着块牌子,上面墨笔书写他的诉求,来到后门。他朝着车流高声叫喊,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张。“总统府”的宪兵就站在他的身后,左右观望却目中无人,就像没有那个老人一样。

 

同行的大卫王见状极感兴趣,举起照相机对着老人就按快门。老人家非但不躲避,反而将牌子摆在胸前对正相机,大方地任大卫王拍摄。这一切就发生在“总统府”门口,我们像看电视剧一样,一幕一幕地看,无人打扰。

 

“总统府”只对外开放底层,里面陈列着历届“总统”的图文,从蒋中正一直到马英九,其中也有陈水扁。这位因贪腐入狱的前“总统”并未因此在“总统”列位中消失,他的介绍也很客观。陈水扁的“供牌”在此,丢脸吗?按中国人的伦理观的确不光彩,但这是事实,他真真正正做了八年“总统”,这是不能在历史上随意抹去的。历史唯物主义应该如此。

 

台湾之旅,同行的伙伴一致认为,吸引我们眼球的不是通常的美景,而是当地的人文。走入台湾,语言不是障碍,文字也通行,衣食住行与大陆更无多少差别。但是在待人接物上却有着令人回味的不同体验。我们是走马观花,不可能深入基层品味民生,我们只就事论事。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留下旧旧的台湾。

那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她在那头。

 

(  2016/11/10 于奥克兰)

 

标签: